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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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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新生活

火車一路搖搖晃晃,穿過山區,帶著車上的人走出斯大林格勒,走向遙遠的地方。

終於離開這個地獄,羅西亞回想起這兩個多月的生存艱辛,驚心動魄之餘,只剩下滿滿的謂嘆。她不再想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進去,又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出來,逃生之後,她只是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到了羅斯托夫。

原本的計劃是,到了羅斯托夫之後他們就脫離現在的難民隊伍,去尋找德軍大部隊,然後跟著大部隊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但事實卻又一次打斷計劃,上天給他們強行做了安排。

難民群一下車,為方便管理,蘇軍立刻就將他們編號統一歸入了難民營,還發了一周的食物配給兌換票。而羅斯托夫雖然沒有被蘇軍重新奪回去,但是也已經滲透了部分勢力。德軍正在與不遠的另一個城市進行軍隊轉移,他們現在根本就無法與總部聯系上。

不僅如此,羅斯托夫現在正是下暴風雪的時候,即使他們能擺脫蘇軍,也不可能翻過大雪山長途跋涉的與大部隊會合,而且海因裏希的傷也不足以讓他進行這樣的長途跋涉。歸根究底,他們還是得用難民的身份在這裏呆上一陣子了。

計劃破滅,在難民營裏的生活對於羅西亞來說並沒有什麽,她在斯大林格勒待的那兩個多月簡直連難民都不如。那樣的掙紮求存都過去了,現在也沒有什麽過不了的。唯一不便的就是,她不會俄語,頂多能斷斷續續的說幾個詞匯或一些非常簡單的日用句子,再多一點的就不行了。在這裏要時刻註意著不要說出德語,還要擔心著生活習慣會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而對於臭屁又自戀的海因裏希來說就不太好了,難民人數很多,蘇軍也不會給他們提供太好的居住條件,接近上千人就擠在一個大本營裏,彼此之間就是小房子隔開而已,通常隔壁那家說話他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同時他也看不起這些生活粗魯毫無貴族氣息的人群,更厭惡他們是伊萬,最最煩的是他每天都要穿的破破爛爛的,完全沒有他一個納粹高官的氣勢。

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他還算是個能忍也很理智的人,至少這些小情緒也只是表現在羅西亞面前,一出去遇到其他人,他立刻又是一副冷艷高貴不好相處的模樣。

他的傷口經過無數次的反反覆覆,燒退下之後,情況就開始好轉了。現在大雪封山,行動困難,外面幾乎都沒有什麽人。閑來無事的時候,他就會偷偷的溜出去,察看此處的地形,尋找離開的路線,順便想辦法與德軍大部隊聯系。

而羅西亞每天的任務就只有拿著配給票排隊領食物,再然後就是背單詞。

曾經,她覺得掌握著五國語言的自己好歹算個小天才,但是現在,她無時無刻不在被海因裏希鄙視著。

“這是誰給你的詞本?”海因裏希躺在長椅上,隨手翻了一下她的單詞小本子,便滿臉不屑的又丟到她懷裏。

羅西亞正在屋裏邊剝玉米粒邊看單詞本,見他一臉臭屁樣,也不想理他,只自己按著上面標的發音讀。

“yayesiyublyu……”

“不對,是yavasiyublyu。”海因裏希慢悠悠的晃著腿,閑的令人發指不說還一直用手扒拉著桌上的玉米粒,誠心添亂。

不過羅西亞秉著好好學習,虛心受教的精神還是忍了,她按著海因裏希教的音多讀了幾遍,勉強掌握了,再低頭看本子,卻發現上面並沒有標註釋,不由得一楞。

“哎,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卡夫怎麽沒寫呢?”羅西亞疑惑的問,不僅如此,這個詞還寫的特別顯眼,在她看來俄文本來有些字母就很扭曲,這個單詞寫的更是跟開花似的,不好認。

海因裏希動作一頓,倏地轉過頭:“卡夫是誰?”

羅西亞無語:“不就是上次幫你打水的那個嗎?回來你還嫌棄他動作慢,打的水少。我跟他說我在東西伯利亞生活的有點久了,都不會這邊的正宗發音了,他就給了我這個詞本。”

海因裏希直勾勾的看了她好一會,只看的她莫名其妙,才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什麽意思。”

“什麽啊,我問你這個單詞是什麽意思。”

“你混蛋。”海因裏希說了一句,又轉過頭來,眼睛瞥著她,道:“以後千萬別理他了,他在罵你。”

“真的嗎?”羅西亞很驚訝,又看了看那個單詞:“他還特地寫的很大呢,奇怪,我好像沒得罪他啊。”

海因裏希又哼了一聲,然後繼續晃起腿來,羅西亞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貨不是騙她的吧,但是再一想,似乎也沒什麽必要。

於是她就繼續對著單詞本邊念邊記,手裏也不閑著得扒玉米。

期間海因裏希又糾正了她幾次讀音,羅西亞都認真記下來了,可他卻對她的語言天賦嫌棄的不行。

“我勸你還是不要學了,就你這點能力,等你學會,我們都能走著到柏林了。”

羅西亞生氣:“不學怎麽辦,你在外面倒是裝的很好,那些人可都要跟我說話呢。”

“你可以當一名啞巴。”海因裏希悠哉的建議。

這惡毒的嘴!

羅西亞忍不住抓起桌上的一把玉米砸過去:“再這樣明天就讓你出去領配給,到時讓那幾個姑娘好好跟你說說話。”

海因裏希本是雙手墊在腦後躺著,因為是在自己房子裏,他也沒有任何防備,那一把玉米就悉數砸在他臉上,蹦出了好幾個小紅印。

海因裏希動作一頓,立刻坐起身,藍眼睛冷冰冰的掃過來。

羅西亞嚇了一跳,以為他是生氣了,楞了一下後才發現他的眼睛裏是折射的外面的光。她稍稍松口氣,正要繼續低下頭背單詞了,餘光卻瞄見他伸手往桌上一抓,就撈起一大把玉米朝她砸了過來。

“嗷,你妹的海因裏希。”

玉米全砸在臉上,嘣的生疼,還有幾顆都砸到了眼皮和牙齒。羅西亞一手摸著臉嘶嘶的吸氣,另一只手也趕緊去抓玉米粒又砸過去。海因裏希身手比她敏捷,掀起圍巾一擋就將玉米全擋下,然後又抓起丟過來。

“yavasiyublyu!”羅西亞又一次中招,氣的用她新學的語言狠狠的罵回去。

不知道海因裏希是不是因為她的發音而震撼住了,總之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所有的動作全部停下,就像是被人按了開關一樣,楞住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羅西亞才不管他是怎麽回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迅速的低下身,兩只手同時捧起桌上的玉米,一股腦的全部扔過來。

嘩啦啦一陣響,海因裏希全身都鋪滿了金黃色的玉米粒,他又楞了一會,才甩甩腦袋,將頭上的玉米甩掉,緊接著突然站起身就抓了過來。

羅西亞嚇的尖叫一聲,趕緊轉身就跑。她跑了沒幾步,突然發現自己跟身後的某人有著天差地別的速度,於是趕緊一彎腰鉆進了床簾裏。

海因裏希緊隨其後,手都要碰到了她的衣角,結果羅西亞又從另一邊鉆了出去。這樣的追逐戲耍,讓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和室友一起嬉笑打鬧的時候。

只可惜她現在的“室友”是個體力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的貨色,沒跑多久,等她圍著滿屋子轉一圈,又回到當初剝玉米的地方的時候,就被海因裏希一把抓住了。

羅西亞又大叫一聲,趕緊兩手抱頭蹲在了地上,求饒:“不要不要,我錯了,我不該打你的,千萬不要撓我癢……”

海因裏希壓根不知道她鬼叫的什麽東西,一把將她拽起來,正要說什麽,羅西亞卻突然又叫了一聲。因為跑了半天,身上本就熱,她皮膚敏感,此刻光是手腕上的觸碰,就讓她回想起了被室友“蹂躪”,忍不住掙紮起來。

她掙得動作有點過猛,腿向後退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身子一歪向後倒去,海因裏希伸手去拉她,卻被她帶的也一個不穩,也倒了下去。

“砰!”一聲,兩人一起砸到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緊接著海因裏希拉著她往旁邊一側,兩人就滾到了地上。羅西亞被一地的玉米粒硌的忍不住又嗷了一聲。

她趕緊伸出爪子揉揉腰,轉過頭來卻發現海因裏希就在她上方,靜靜的,但是又很銳利的望著她。

“呃……”羅西亞一時有些語塞,兩人的距離實在有點近,讓她有點呼吸不開。眼神閃躲了一會,追究還是跟他的眼睛對視上,那一瞬間,那一片無邊的藍色仿佛將她整個人都包圍,讓她腦子裏的弦悄無聲息的繃斷,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點點的流逝了。

她的臉上因為跑動而泛起一絲健康的嫣紅,微微喘息,擡起頭就能在他眼中看到一圈透明的輪廓,影影綽綽,而她黑色的眼睛裏同樣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一種安靜而旖旎的微不可察的氣息在這一小片地方環繞,海因裏希不知為何,短暫的停頓之後,緩緩的低下頭來。

羅西亞呆呆的看著他的眼睛,整個人完全怔住了,卻在這時,門外突然飄進來一個響亮的大嗓門。

“弗朗蒂啊,你在家嗎?能不能跟我去趟醫療點啊?”

這聲音雄渾壯闊還響亮粗獷,直接將羅西亞從剛才旖旎的氣氛中震了出來,她臉上些許慌張羞赧一閃而過,然後飛快的推開海因裏希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安格利亞嬸嬸。”羅西亞笑著,兩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散亂的頭發:“我有空的,你是生病了嗎?”

“不是我,是丹尼爾,他最近又開始拉肚子,似乎是著涼了,我需要給他抓點藥。”安格利亞手上挎著一個籃子,上面用白布蓋著,她上前一步,走到了門口,往裏面看了看:“啊,你丈夫現在在家呢。”

羅西亞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剛才的事,臉上微紅,點點頭:“是,他今天在家休息。”

安格利亞仔細瞅了瞅她的臉,忽然笑了,意味深長的模樣:“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我聽說他的傷還沒好,你們可要註意著點啊。”

“……”羅西亞伸手砰的帶上門,隔絕了裏面的視線:“安格利亞嬸嬸,咱們先走吧。”

難民營裏的生活雖然不好,苦楚頗多,但平心而論,和這些不懂戰爭的樸實的平民相處起來卻像是家人一般溫暖。海因裏希在外面都不說話,但是難民營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從斯大林格勒來的,身上受了傷,心裏把他當作是保家衛國的英雄,閑來無事還會幫他提水送東西。

而羅西亞在這裏跟他就是一家子,蘇聯農民樸實,過的日子也純粹,言行之間都把他們倆當成真的夫妻,什麽樣的分配補給都是按家庭來的,雖說在掩人耳目上一些事是方便了,但在生活上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

比如說屋裏只有一張床,又比如說他們洗澡只有一只浴桶……

不過總的來講,跟殘酷的戰爭生活相比,這些小麻煩已經是微不足道。

在難民營向北不遠就是羅斯托的的火車站,那裏已經由蘇聯人把守,但是目前,整個羅斯托夫還是在德國人手裏,難民除去分配的補給外,外出尋找食物都非常的不方便。

蘇軍想從德軍手裏奪過來這座城市,重新取回伏爾加河流域,並把德第六集團軍和第四裝甲集團軍完全圍困在高加索山地的,但是正由於這個原因,德軍也是死不放手,雖沒有大規模戰爭,但局部的小廝打難免還是會傷到這些難民。

於是在整個難民營裏,就沒有不討厭德軍的人。為此,羅西亞和海因裏希的生活在這種緊迫的節奏中不得不提起精神,以防被人發現身份。

2月2日,德第六集團軍元帥保盧斯投降,第六集團軍全軍覆沒,這場長達半年之久的血腥戰爭終於以蘇軍取得斯大林格勒的勝利結束,然後二戰在這一天走向了局勢的大轉折。

戰爭的勝利,讓蘇聯上下一片舉國歡騰,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和遼闊貧瘠的土地上註入了新的力量。蘇聯士兵士氣空前高漲,連難民營裏的人都在奔走相告,欣喜若狂,唯一不高興的,大概就只有海因裏希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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